第116章 雾锁春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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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日子京里闹刺客,家家户户都早早关了门。

    月亮出来的时候,街面上已经没人了,排门封住了屋瓦底下的絮絮低语,胡同里面走动的只有打更人和汪汪乱叫的狗。

    胭脂胡同也冷清,最后几个小贩奔命似的收摊子,有个磨镜子的不留神儿,把手里一面镜子打破了,哐啷一声响,一直响到胡同尾。

     阿雏背着包袱从狗洞里爬出来,听见隔壁胡同的那声响,吓了一大跳,脑袋不小心顶到墙壁,疼得泪花儿都冒出来了。

     其实云仙楼已经下了封条,番子早就撤走了。

    但她还是不敢走正门,怕番子拦她不让她跟着阿鸢离开。

    她毕竟是个官妓,按理是不能走的。

    上回被东厂抓去的姐妹都已回来了,倒没有缺胳膊断腿,也没人被爷们儿欺侮,只是有的人身子弱,在牢里染了烂疮,回来在床上哼哼唧唧躺了几天就去了。

     她越发觉得这个地界儿是待不得了。

    阿鸢肯带她走,这是天大的造化,兴许这辈子就跳出火坑了,她满心怀着欢喜,早早就收拾好首饰细软,统统捆进包袱里,那是她积攒多年的家当,将来在朔北或许可以开一家小饭馆过活。

    没敢跟任何人说,她换了身下人穿的粗布衣裙,悄没声儿地爬出来,寻了个僻静地儿坐着等百里鸢来接她。

     她太心急了,约好的酉正三刻,正好在城门关的时候出城。

    她酉时就出来了,坐在石墩上左等右等半天不见车马的影子。

    胡同口有个烙油饼的老婆婆在收摊,老人家手脚不利索,收得慢,油锅还冒着热气儿。

    阿雏摸了摸肚子,包袱里光装了金银首饰没装吃食,那边油腻腻的香味儿顺着风飘过来,馋得她直流口水。

    阿雏拎着包袱走过去要了两张油饼,坐在棚子底下一边啃一边等百里鸢。

     老婆婆收完摊走了,胡同里的小贩挑着担子一个个都走光了。

    寂静的胡同里只剩下阿雏,生意清淡,各家妓院门口站条子的都免了,潇洒点的干脆上了排门,黯淡的灯笼底下墨黑的门板,一张财神爷的年画要掉不掉,在风里刮剌剌地响。

    没来由地她想起那个在床上死掉的姐妹,白纸一样的脸儿,烂疮流着脓,眼睛里的神采就那么静悄悄地淡了。

    还有鸨儿和夏侯,两具尸体直挺挺地躺在石板地上,冷得像块冰。

     都是七叶伽蓝害的。

    阿雏想。

     “阿雏姐姐还没有出来。

    ”胡同里忽然响起百里鸢的声音,阿雏从神游里醒过来,心里腾起欣喜,忙抓起包袱站起来。

     “现在才酉正,女人收拾东西一向很慢。

    ”是个男人的声音。

     “你怎么来了?”百里鸢问,“你不是要跟着八部去杀沈玦么?” 仿佛一道焦雷劈在头顶,阿雏在踏出拐角的一刹那顿住脚步。

     “段先生担忧阎罗路途遥远,将属下匀出来护卫阎罗。

    ”男人笑了笑,“我倒很想跟着去杀沈玦。

    听说那个阉人为了夏侯潋三拜九叩跪上广灵寺,当真是一对情深义重的好鸳鸯。

    ” “鸳鸯?沈玦不是夏侯潋的新哥哥么?”百里鸢问道,“有人说他们是父子,有人说他们是兄弟,你又说他们是夫妻,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?” “总归是不干不净的关系。

    ”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厌恶,“我早该想到夏侯潋是断袖,当年伽蓝将柳梢儿送给他他却不要,我还当他是顾念与我的手足之情不与我争抢。

    没想到他是个是个专养汉的断袖,两个男人在一起歪缠,真恶心。

    ” 是伽蓝!阿雏贴着墙壁站着,手和脚一寸寸发着冷。

    怎么可能?阿鸢怎么可能和伽蓝有关系?阿雏惊疑不定,一颗心在腔子里急剧地跳动,几乎要喘不过气来。

    他们的声音不大,但这胡同短,阿雏勉强听得见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