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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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!”那傻小子停住了脚步,慌忙转过身子往回头就跑。

     初蕾笑弯了腰,边笑边喘,她继续向梁致中追去。

    致中可不像赵震亚那样好追,他结实粗壮而灵活,长长的腿,每跨一步就有她三步的距离,她眼看追不上,又依样葫芦,如法炮制,大叫着: “梁致中!” 梁致中已跑到岩石下面,对初蕾的呼唤,他竟充耳不闻,手脚并用,他像猿猴般在那岩石上攀爬。

    初蕾急了,放开喉咙再喊: “致中!梁致中!等我一下!” “鬼才会等你!”致中嚷了回来。

     “不等就不等!”初蕾咬牙喊,“你看看我追得上你追不上!” “哈!”致中大笑。

    “你要追我吗?我梁致中别的运气不好,就是桃花运最好,走到哪儿都有女孩子追!” “梁致中,你在胡说些什么?”初蕾恨恨地喊。

     “我胡说吗?是你亲口说要追我呀!” “贫嘴!你臭美!” “我不臭美,是你不害臊!” “要死!”初蕾冒火地叫,身子继续往前冲,猛不防,她的脚碰到了一块水边的浮木,身子顿时站不稳,她发出一声尖叫: “哎哟!糟糕!” 刚喊完,她整个身子就摔倒在沙滩上了。

    沙滩边一阵混乱。

    初蕾躺在地上,一时间,竟站不起来,只是咬着牙哼哼。

    梁致文、梁致秀,和赵震亚都向她奔过去,围在她的身边。

    梁致秀蹲下身子,用手抱住她的头,急切地问: “怎么了?初蕾?摔伤了那儿?” 初蕾往上看,赵震亚傻傻地瞪着她,一脸大祸临头的样子。

    梁致文微蹙着眉头,眼睛里盛满了关切与怜惜。

    梁致秀是又焦灼又关心,不住口地问着: “到底怎样?伤了那儿?” “致秀,”致文蹲下身子,“你检査她的头,我检查她的腿。

    ” 初蕾慌忙把腿往上缩了缩,嘴里大声地呻吟,要命,那该死的梁致中居然不过来!她悄悄地对致秀眨了眨眼睛,嘴里的呻吟声就更夸张了: “致秀,哎哟……我猜我的腿断了!哎哟……我想我要晕倒了。

    哎哟……哎哟……” 致秀的眼珠转了转,猛然间醒悟过来了。

    原来这鬼丫头在装假,想用诱兵之计!她想笑,圆圆的脸蛋上就涌上了两个小酒涡。

    她偷眼看她的大哥梁致文,他的脸色因关切而发白了。

    她再偷眼去看她的二哥梁致中:天哪!那家伙竟然已经高踞在岩石的顶端,坐在那儿,正从裤子口袋里取出口琴,毫不动心地吹奏起口琴来了。

     初蕾的“哎哟”声还没完,就听到致中的口琴声了,她怔了怔,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,抬头一看,梁致中正高高地坐在那儿,笑嘻嘻地望着他们,好整以暇地吹奏着《桑塔露琪亚》。

    她这一怒非同小可,跺了一下脚,她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: “混蛋!” 就拔腿又对岩石的方向跑去。

    她这一跑,赵震亚可傻了眼了,他直着眼睛说: “她不是腿断了吗?” “她的腿才没断,”致秀笑着瞪了赵震亚一眼,“是你太驴了!” 致文低下头去,无意识地用脚踢着沙子,他发现了那绊倒初蕾的浮木,是一个老树根。

    他弯腰拾起了那个树根,树根上缠绕着海草和绿荅,他慢腾腾地用手剥着那些海草,似乎想把它弄干净。

    致秀悄悄地看了他一眼,低声自言自语地说: “看样子,她没吓着要吓的人,却吓着了别人!” “你在说什么?”赵震亚傻呵呵地问。

     “没说什么!”致秀很快地说,笑着。

    “你们两个,赶快去帮我生火,我们烤肉吃!” 在岩石上,致中的《桑塔露琪亚》只吹了一半,初蕾已爬上岩石,站在他的面前了。

    他抬眼看看她,动也没动,仍然自顾自地吹着口琴。

    初蕾鼓着腮帮子,满脸怒气,大眼睛冒火地、狠狠地瞪着他。

    他迎视着她的目光,那被太阳晒成微褐的脸庞上,有对闪烁发光的眼睛和满不在乎的神情。

    她眼底的怒气逐渐消除,被一种近乎悲哀的神色所取代了。

    她在他面前坐了下来,用双手抱住膝,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 他把一支曲子吹完了,放下了口琴。

     “你的嘴巴很大。

    ”她忽然说。

    “丑极了。

    ” “嗯。

    ”他哼了哼。

    “适合接吻。

    ” “不要脸。

    你怎么不说适合吹口琴?” 他耸耸肩。

     “我接吻的技术比吹口琴好,要不要试一试!” “你做梦!” 他再耸耸肩。

     “你的眉毛太浓了,眼睛也不够大,”她继续说,“有没有人告诉过你,你没有致文漂亮?” 他又耸肩。

    “是吗?”他问,满不在乎。

    拿起口琴,他放到唇边去,刚吹了两个音,初蕾劈手就把口琴夺了过去,恨恨地嚷着说: “不许吹口琴!” “你管我!”他捉住了她的胳膊,命令地说,“还给我!拿来!” “不!”她固执地、大大的眼睛在他的眼前闪亮。

    他们对峙着,他抓紧了她的胳膊,两人的脸相距不到一尺,彼此的呼吸热热地吹在对方的脸上。

    夕阳最后的一线光芒,在她的鼻梁和下颔镶上了一道金边。

    她的眼珠定定地停在他脸上,他锁着眉,眼光锐利,有些狞恶,有些野气。

    她轻嘘一声,低低地问: “你怎么知道我摔跤是假的?” “谁说我知道?”他答得狡狯。

     “噢!”她凝视他,似乎想看进他内心深处去。

    “你这个人是铁打的吗?是泥巴雕的吗?你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吗?” “你不是香,也不是玉。

    ”他微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 “说得好听一点不行吗?”她打鼻子里哼着,也微笑起来。

     “我这人说话从来就不好听,跟我的长相一样,丑极了。

    你如果要听好听的,应该去和致文谈话。

    ” 她的眼睛中立刻闪过了一抹光芒,眉毛不自禁地就往上挑了挑。

     “噢!好酸!”她笑着说,“我几乎以为你在和致文吃醋!” 他放开抓住她的手,斜睨着她。

     “你希望我吃醋吗?你又错了!”他笑得邪门。

    “你高估了自己的力量!” “你——”她为之气结,伸出手去,她对着他的胸口就重重一推。

     “哎呀!”他大叫,那岩石上凹凸不平,他又站在一块棱角上,被这么用力一推,他就从棱角上滑下来,身子直栽到岩石上去。

    背脊在另一块凸出的石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