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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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空。

    我拉下了灯绳。

     我感觉自己仿佛正置身于一艘老式蒸汽机船的船舱里。

    墙壁上贴着宽阔的厚木镶板,镶板的缺口处悬挂着丝丝缕缕的蜘蛛网,折痕处一片银白。

    天花板的倾斜角度实在是太夸张了,以至于我只能在房间的正中央站直身体。

     我看到了孙辈们年幼时曾用过的摇椅,还有一张陈旧的婴儿床和一个弹簧生了锈的破烂摇摆木马,以及在我女儿生病时重新油饰一新的椅子。

    墙边塞着的箱子上标记着“圣诞节”“感恩节”“复活节”“万圣节”“餐具”和“体育用品”的字样,里面装的全都是我已经不怎么使用、却又不忍丢弃的东西。

    对我来说,承认自己不会再装点一棵圣诞树就意味着投降,而我一直都不擅长放手。

    角落里塞着的正是我要找的东西:一个贴满了装饰贴纸的扁平行李箱。

    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行李箱拽到阁楼的中央,正对着那颗悬着的灯泡。

    我在一旁跪了下来,却感到膝盖一阵刺痛,所以只得顺势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 三十多年来,这是我第一次提起它的箱盖:顶板上摆满了儿童纪念品——小鞋子、陶瓷的手模、满是简笔人物形象和微笑的太阳的蜡笔画、成绩单、舞蹈演出照片……我取出行李箱的顶板,把它放在了一边。

     箱底的纪念品杂乱地堆叠在一起:几本褪色的皮面日记本、一包用蓝色绸带捆绑在一起的陈旧明信片、一个折了一角的纸箱、一套于连·罗西尼奥尔创作的诗歌小册子,还有一个装着上百张黑白照片的鞋盒。

     最上面摆放着一张发黄褪色的纸。

     我颤抖着双手把它拿了起来。

    这是一张战时的身份证,我望着小小的护照尺寸照片里那个年轻女人的脸——朱丽叶特·杰维兹。

     “妈妈?” 我听到我的儿子走上了吱呀作响的木质台阶,脚步正好和我的心跳同步。

    他刚才就在呼唤我吗? “妈妈?你不该爬上来的。

    该死,这些楼梯太不牢固了。

    ”他说着站到了我的身旁,“摔上一跤——”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裤腿,轻轻摇了摇头,没有抬起头来。

    “别说了。

    ”我的嘴里只能吐出这么几个字。

     他跪了下来,然后也顺势坐在地板上。

    我能够闻到他身上须后水的味道,淡雅而又不失芳香,还裹挟着一丝香烟的气味。

    他又溜出去抽烟了。

    虽然他几十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