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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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耸了耸肩。

     “你一定闻到了,”他说,“味道浓烈。

    我以前闻到过。

    你身上一直有这股味道。

    见鬼,现在我身上可能也有这个味儿了。

    ”他嗅了嗅衬衫。

    我很安静。

    我什么都没闻到。

     爸爸说我变得“自命不凡”。

    他不喜欢我一干完活儿就匆忙离开废料场往家赶,也不喜欢我在和查尔斯外出之前把所有油污的痕迹都洗掉。

    他知道,我宁愿在斯托克斯商店包装杂货,也不愿去布莱克富特开装载机。

    布莱克富特是北部一小时路程的地方一个尘土飞扬的小镇,爸爸在那里建造牛奶仓库。

    他知道我想去别的地方,想穿得和别人一样,这让他颇为恼火。

     在布莱克富特镇的工地,他给我安排了一些奇怪的任务,好像他觉得做这些工作就会让我记起自己是谁。

    有一次,我们正悬在三十英尺的高空,爬上尚未完工的屋檩,没有系安全绳,因为我们从来不系。

    爸爸想起他将粉笔线落在了另一边。

    “把粉笔线给我拿来,塔拉。

    ”他说。

    我估摸了一下行程。

    我需要翻过一根根檩条大概有十五根,每两条间距四英尺才能拿到粉笔线,然后原路返回,还得走过那些檩条。

    通常肖恩听见父亲这样的命令,会说:“别让她做那个。

    ” “肖恩,你能用叉车把我运过去吗?” “你自己能拿,”肖恩说,“除非你那了不起的学校和了不起的男朋友让你觉得自己太优秀,干不了这个。

    ”他表情僵硬,看上去既陌生又熟悉。

     我摇摇晃晃地上了一根檩条,来到仓库边缘的框架梁上。

   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更危险如果我倒向右侧,没有檩条接着但框架梁很粗,我可以像走钢丝一样走过去。

     就这样爸爸和肖恩成了同志,尽管他们只在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:上学让我变得自命不凡,我需要被慢慢拉回从前,被调教一番,变回过去的样子。

     肖恩有一种语言天赋,那就是擅长给别人起外号。

    他开始从他的词汇库里给我起绰号。

    几个星期以来,“少妇”一直是他的最爱。

    “少妇,给我拿个砂轮来。

    ”他叫道。

    或是说:“把吊杆抬起来,少妇!”然后他会看我脸上有何反应。

    他从没发现我有什么反应。

    他用的下一个词是“威尔伯”[8],他说那是因为我吃得太多了。

    “真是头好猪。

    ”我弯下腰拧螺丝或检查尺寸时,他吹起口哨大叫道。

     小工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,肖恩开始在外面逗留。

    我怀疑他是想趁查尔斯开车过来时靠近车道。

    他总是装作在给自己的卡车更换机油。

    他在外面的第一晚,我跑出去,不等他说一个字便跳上吉普车。

    第二晚,他出手更迅速。

    “塔拉很美对吗?”他对查尔斯喊道,“眼睛像鱼一样,她几乎和鱼一样聪明。

    ”这是一句嘲讽的老话,用了太多次,我都麻木了。

    他一定知道在工地说这句话我不会有任何反应,所以他偏当着查尔斯的面说,希望能刺痛我。

     下一晚,他说:“你们要去吃饭吗?别拦着威尔伯吃东西。

    她会把你扑倒在路面上,吃得一点儿都不剩。

    ” 查尔斯从不理会他的话。

    我们达成了一项秘而不宣的协议,一旦山从后视镜上消失,我们的夜晚就正式开始。

    我们共同探索的世界里有加油站和电影院;高速公路上到处都是汽车,像小饰品一样点缀着路面,车上满载着欢笑着、按着喇叭的人,他们总是向我们挥手,因为这座小镇上大家都认识查尔斯。

    那里有灰白色扬尘的土路,有炖牛肉一般颜色的运河,还有一望无际的闪光的金色麦田。

    但那里没有巴克峰。

     白天的生活只有巴克峰和布莱克富特的工地。

    我和肖恩一个星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制作檩条,来建成仓库屋顶。

    我们用一台移动房屋大小的机器将它们压成Z形,然后把钢丝刷附在磨床上磨掉上面的锈,这样就可以上漆了。

    油漆一干,我们便将它们堆放在车间旁,但不过一两天,山顶吹来的风就让它们蒙上一层黑灰,灰和铁上的油混在一起,变成了污垢。

    肖恩说在安装前必须先把它们清洗干净,所以我拿来一块抹布和一桶水。

     那一天很热,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。

    我的发箍断了,我没有多余的。

    风从山上刮过来,将几缕头发吹进眼睛,我便伸手拂过脸上的头发。

    我的双手漆黑,沾满油渍,每次摆弄头发都留下一道黑色的污痕。

     檩条洗干净后,我呼唤肖恩。

    他举着焊接护罩,从一根工字梁现身。

    一看到我,他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。

    “我们的黑鬼回来了!”他说。

     那年夏天我和肖恩一起操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