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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坤八卦在光影里明灭摇曳,愈发讳莫如深。

     最后道士请他入内,亲手点燃功德卷,以慰亡者之灵。

    这等小小法事,一应物件规格都不高,那功德卷燃出一蓬蓬呛人的烟,赵铭恩站得近,难免呛了两口,刺鼻的气味直冲脑门,一阵翻江倒海,就这么将他给撂倒了。

     倒没晕过去,只是一口气提不上来,胳膊腿儿都难动弹。

    身边的道童见状惊叫,忙伏下身问他怎么了,还是老道士经验丰富,掰过他的下巴端详两眼,捋着胡须说不碍事。

     “阴虚气逆,年轻人,情志过激啊。

    ”老道士往他人中上掐了把,问他,“怎么样啊,可觉得心悸?” 见地上的人略摇了下头,老道士便由他去了,“未有心悸,便没大碍,日后需得好好调养。

    ”又招来几个小童送他回下处休息,“去问问都管,他住哪个院儿?把人送回去,好好睡一觉吧。

    ” 回去......不能回去!那院里有洪水猛兽......赵铭恩动了动唇,可道童的手势不将就,提溜着他的肩一晃,一下便将他晃晕了,到底没能说出话。

     * 山林夏夜清幽,天上星子璀璨,诗文里写蛙声一片,虽不闻,却有流萤照窗,小小一点微光,执着地围着窗棂扑腾,勾勒出一个轻软妙曼的梦。

     越棠支着脑袋赏夜景,偶尔摇下团扇,驱走逐光而来的小飞虫。

    山房里虽有驱虫的线香,她嫌气味不好,点不多久便灭了,只能自己多费点力气。

     不过么,她能打扇子,有些人就不能了......不由回头望,床榻上身影宛然,还和先前一样,纹丝不动。

     “还不醒?不至于那么弱吧......”越棠暗暗嘀咕,到底还是心肠好,走近床榻边,探过身,查看可有蚊虫趁虚而入,咬坏了他的好皮相。

     屋子里不亮堂,朦朦胧胧的光笼着纱帐,烛影晕在人脸上,衬出他难得柔和的面相。

    大约是药力的作用,他看着不怎么舒称,眉心微蹙,缠绕着无穷无尽的思虑。

     这个人,究竟有什么心结呢?形单影只的奴仆,肩上却似压着千钧重的包袱。

    越棠瞧着他默然出神,他出现的时机太巧,不免叫人往东宫的事上联想。

    她甚至借爹爹的手打探过,去年太子南下鄞州办差,随行扈从中确实有几名姓赵的,一应都在那场动乱中殒命了,没有一个活着回来。

     当然了,他若是那几位东宫僚属之一,死里逃生后隐姓埋名,也能理解,毕竟护主不利,若亮明身份回到朝廷,少不了论罪受处。

    可同样是隐姓埋名,里头也有讲究,往外阜乡野间一躲,是不问世事斩断前尘,而隐匿在睿王府,就更像是谋定后动、所图者大了。

     越棠忍不住呢喃,“你究竟想做什么呢?”手里的团扇伸过去,玉质扇柄落在他的眉心,轻轻摩挲,企图抚平那川纹里的郁结。

     “想为太子报仇么?就凭你,岂不是螳臂当车......”扇柄游移,顺着他深秀的眉骨,攀上鼻梁,慢慢落在那柔软一点唇峰上。

     叹息着,嗔怪着,“说过好多次了,你告诉我啊,好歹我是睿王妃,不比你有力量么......” “不信我?睿王与太子情谊深,性命都甘愿舍弃,在你们这些太子近臣眼中,难道我连真相都不堪交托吗?“她作势啧了声,摇头表示失望,“心寒呀。

    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