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7章 公开的日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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肖琳的日记中有这么一段- 今天的事,想来有点儿后怕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及时把T送医院,后果不敢想。

    谢天谢地,现在一切都恢复正常了。

     凌晨2点,我在家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,让我马上去一趟北陵医院,说T突然晕倒了,她一个人弄不了。

    对方是沈阳口音,语气十分急迫。

    我看到来电显示是T的手机号码,马上想到T可能是急性酒精中毒,可他不是跟小刘住一个房间吗,小刘人呢?小刘没有手提,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,但此事不能耽搁,得马上去医院,我赶紧打电话叫海春开车来接我。

     我们到医院的时候,在急诊室的一张病床上看见了昏睡中的T。

    他一个人躺在那儿,脸色苍白,头发凌乱,手上插着输液管。

    我们去护士站询问情况,值班护士告诉我们,病人突发眩晕症,好在送医及时,已经脱离危险。

     我和海春吃惊不小,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。

    刚才T不是把酒都吐完了吗,怎会又突发眩晕?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,我们没有找熟人帮忙,直接到值班室找急诊医生。

    江海春亮了警官证,告诉那位年轻的男医生,说病床上的人是我们的一个控制对象,能不能让我们天亮前带走。

    医生很配合,说目前病人情况良好,可以随时带走,不会有任何危险。

    他初步判断是癫痫,建议最好给病人做一次脑部CT,看看到底是什么引起的。

     这事挺让人纳闷儿,庆功酒会的半途他已经由小钱和小刘陪着提前回房间了,怎么突然就癫痛了呢?还有那个打电话的女人是怎么回事? 更让人纳闷的是,天亮后海春去看守所帮着提押嫌犯,送他们上火车,回来说T一切正常,一个字没提昨晚的事,就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…… 坐在山湾停车场的茶室里,陈晶晶问陶然:“孩子的妈是谁?” “知道你会问,我也不想隐瞒。

    我跟你 说了,你先别怪我,我也是刚刚才知道,真的,之前我想都没想过我能有个女儿。

    她瞒了我好多年,要不是情况有变,她可能会一直瞒下去。

    ” “我为什么要怪你,我该恭喜你才是。

    ”陈晶晶对自己的语气感到吃惊,她尽量稳住情绪,“告诉我,她是谁?” “你认识,但你一定想不到。

    ”“是段雪。

    ” “原来你早就猜到了…”陶然居然用同样的语气回敬,“要我说吧,那么多年你只在刑警队当个内勤,真是屈才了。

    ” 他说的不全是气话。

    他心里明白,论侦查推理,眼前这位师妹未必真的不如自己,她没能当上外勤侦查员,据说只是因为容易晕车。

    他听曲晓明说过,有一次,陈晶晶搭乘黄德发的蓝鸟轿车去槜洲市局开会,半路上难受得要命,又不敢喊司机停车。

    终于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忍无可忍的陈晶晶把头伸出车窗外,哇的一声吐了。

    怎奈车速太快,呕吐物一大半被风吹回车里。

    这下黄德发可有话说了:“坐个车都坐不稳,还怎么去跑外勤搞侦查?” 在陈晶晶之前,所有的刑警队内勤,没一个不是吵着闹着要当侦查员跑外勤的。

    黄德发担心这位女内勤也留不住,经常有意无意在一些场合宣扬他那些成见,说什么女同志耐心细致,天生适合当内勤,坐办公室抄抄写写粘粘贴贴最合适,风吹不到雨淋不着,还能准点回家带孩子做饭。

    陈晶晶在生孩子前没敢提一句想当外勤侦查员,晕车事件之后就更没机会提了。

    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,陶然和陈晶晶谁都不说话。

    窗外传来竹梢轻擦墙角发出的细碎的沙沙声。

    两人装作专心品茶,各想各的心事。

     最终还是陶然打破了沉默:“段雪上个月出狱了,从无期改判有期,又经过前后八次减刑,总共服刑十五年。

    前天她来槜洲找我,说了女儿的事。

    我很意外,说实在的,到现在我都有点儿将信将疑,哪有这么巧的事情……还有,这么大的事,她为什么一直瞒着我,哪怕坐牢也不告诉我。

    我也有一肚子的疑问,一点儿不比你少,真的。

    ” “你没告诉过她你是警察?”这个问题悬在陈晶晶的脑子里已经很长时间了。

     “没…·讯问的时候她才知道我的身份。

    ” 陈晶晶两手一摊:“这不扯平了嘛。

    ” 陶然跑到金枫找陈晶晶可不是为了和她抬杠的。

    “现在的问题是,即便她真是我女儿,我们一时半会儿也见不上面。

    我完全没有准备,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当父亲;而段雪,即便想见女儿也没法见。

    段玉高中就出国读书了,那以后母女俩就没见过面,也没什么联系。

    师妹,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,也需要庄渊的帮助。

    ” “你怎么知道我女儿可以帮到你,就凭一张合影?她俩究竟是不是朋友还不好说呢。

    ”陈晶晶务实地提出了目前的难点。

    就在一分钟前,她已经微信向庄渊进行了求证。

     陶然和他追捕的杀人犯有私情,还生下了一个女儿,这情节简直离奇得比狗血剧还要狗血。

    可事实摆在面前,胜过一切言语。

    女孩儿瘦削高挑的身材,一对招风耳,还有睥睨一切的眼神,跟年轻时的陶然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不用做什么亲子鉴定,陈晶晶和陶然一样确信,这个女孩儿就是他的骨肉。

     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 过去的事谁也无法改变,现在去计较其中的对错已经没有意义。

    当年庭审之后,陈晶晶再没见过段雪,也不关心她是否出狱,只听说她在南陵女子监狱服刑。

    陈晶晶好奇的是,经过十五年的牢狱生涯,如今的段雪变成了什么样子,怎么还能让陶然如此上心。

    她更好奇的是,当年陶然不是一心一意要抓段雪吗,既然是他的情人,他怎么下得去手?从段雪方面来讲,得知千方百计追捕自己的警察是孩子的父亲,能不计前嫌吗? 特别推荐|暗河长明 最让陈晶晶困惑的是,既然段雪从陶然那里偷了这个孩子,哪怕坐牢也没去找他托孤,却为何在获得自由之后要他认女呢? “我不明白,她本来应该不想和你有进一步的瓜葛,现在却跑来告诉你女儿的事,为什么?” “说起来一言难尽……”陶然看看手表,已经过12点了,“要不这样,到饭点了,我去隔壁打包点儿饭菜,咱们边吃边聊。

    ” 陈晶晶这才觉得肚子饿了。

    按理该她去买饭菜才是,毕竟陶然是客人,但她就是不想跟陶然客套,再者她也没心思吃饭,有太多疑惑塞在脑子里,她得好好捋清楚。

    让陈晶晶沮丧的是,这么些年来,自以为很了解眼前这个人,但其实,除了他作为一个师兄表面上的那些显见之事,最为重要的那些真相,如同海平面下的礁石,一直潜藏在时间深处,自己压根儿就探触不到。

     没多会儿,陶然返回茶室,身后跟着隔壁农家乐的伙计,双手端着不锈钢托盘。

    “刚巧有砂锅鸡汤,我让他们加了麸皮面筋和娃娃菜,一锅煮了,赶紧趁热吃。

    ” 男人是不是都这样,只要肚子饿了,其他什么事都可以不管,先填饱了肚子再说。

    陈晶晶在家里和庄文华吵架,不管是为孩子的事还是老人的事,吵着吵着,到了饭点对方一定鸣金收兵,一分钟都不恋战,“先吃了饭再说”。

    等吃完饭,火气大致已消,再想吵也提不起劲儿来了。

    眼前这位也一样,狼吞虎咽的,一点儿不像年过半百的人,仿佛还是在学校散手队集训那会儿,到了饭点立马飞奔进食堂,吃饭那叫一个秋风扫落叶。

    那时候可没什么砂锅鸡汤,拿了伙食补贴偶尔上教工食堂买份赤烧、卤牛肉已是极致享受了。

     那时候,陈晶晶和陶然天天“师兄”、“师妹”喊得没心没肺。

    那时候,大家都活得没心没肺。

    警校生活单调,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训练,吃饭有点,睡觉有时,学校的作息时间表就是个小太阳,一切都围着太阳运转。

    那时候男生女生穿的衣服也高度一致,除了制服就是运动服,女生们唯一可以体现一点儿爱美小心思的只有发型,可是,排除了烫发染发和披肩发,还能折腾出什么好看的发型呢?女生弄个不那么显眼的小发卡斜斜别在耳后就是全部的风情了。

     那时候,陈晶晶就喜欢别一个小发卡,粉红色,鸡心形,带亮片那种。

     陶然先陈晶晶一年毕业。

    他被分配到槜洲市公安局,这是顺理成章的事,毕业分配一般都遵照哪里来哪里去的原则。

    让陈晶晶意外的是,就在散手队伙伴们吃完散伙饭三三两两从校门口的小饭店往回走时,陶然把陈晶晶拉到一边,悄悄摊开手心,给她看一枚小发卡,正是她在训练时弄丢的。

    他说一直没还给她,再不还就没机会了。

     毕业三年后,陈晶晶和几位师兄妹一起去槜洲大酒店参加陶然的婚礼,看着陶然和所有新郎一样傻傻地被大家灌酒起哄,她觉得十分落寞。

    新娘端庄贤惠,据说两人的父亲是战友,两家是世交,平时走得近。

    陶然在派出所干得风生水起,又有了和和美美的婚姻生活,一切都依着既定的轨道运行。

     又过了一年,陶然被邀来金枫参加陈晶晶的婚礼。

    那天,架不住师兄师弟们起哄,他居然在酒宴上喝醉了,一起醉倒的还有另外两位警校男同学,一起被庄文华安排住进了学校附近的招待所。

     陈晶晶结婚半年后,陶然出了车祸,摩托车把他怀孕两个月的妻子抛出十米远,后脑着地当场死亡,他自己折断了两根肋骨,脑袋上摔了个大窟窿,昏迷不醒一个月-夫妻俩都没戴头盔。

     陈晶晶跟两个师兄同去槜洲市第一人民医院探望陶然。

    陶然脑袋上缠满纱布,躺在病床上不说话,安静地看着他们。

    他妈妈在一旁絮絮地说:“脑壳被锯开,颅内出血大部分已引流,剩余部分等脑组织慢慢吸收……唉,三条命总算捡回来一条。

    ” 此后,陈晶晶专注于工作和生活,每天忙得四脚朝天,加上怀孕、生育、抚养女儿,师兄陶然和关于他的一切渐渐淡出了她的视野。

    直到“11·28”案发,陈晶晶在案会议上再次见到他。

     几年不见,原来那个活泼好动、没心没肺的家伙,被教练戏称“给他一身毛就是个孙悟空”的师兄陶然,已经成了冷峻寡言的刑侦骨干陶队长。

     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 曾经的脑外伤可能留下脑膜肿瘤或者颅内肿块,在特殊情形下会压迫脑神经导致眩晕,严重的还会引发癫痫。

    关于此症,陈晶晶请教过朱法医,朱法医说,有的病人会突然失去意识,出现癫痫症状,如果是游泳或开车时突然发病,那就危险了。

     是什么引起陶然在沈阳癫痫发作?陈晶晶能想到的不外两件事---酒,或者性。

    -想到引起陶然发病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后者,她就没来由地感到恶心。

    庄文华一直说她有道德洁癖,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。

    他说得没错。

     “你搞了个秘密情人,同时这个情人又是你追捕的逃犯,你可真有眼光。

    ” “不是你想的那样。

    我和段雪第一次相遇是在1994年春天,在槜洲。

    ”陶然停下筷子,把头靠在椅背上,“你想象不到当我发现她就是我们通缉的杀人犯时我有多震惊,多绝望……” “槜洲之后,你还跟她有过联系吗?” “第二次北上,我们抓了马忠义,那小子认出了我--我俩在槜洲南禅寺山门前曾经照过面。

    起先他拒不认罪,一心想逃跑,也确实逃跑过,被我们抓回来了。

    正好两个枪手落网,他们交代是受马忠义指派,他没法抵赖,但还是不肯坦白,我们只好把他押回金枫继续审。

    奇怪的是,到金枫后他突然改变了态度,一口咬定是段雪指使他雇凶杀了张云彪,正好和孙冠球先前的口供衔接上了。

    这些情况你都知道,你不知道的是,马忠义在讯问期间一直是带着情绪的,这情绪有一部分是冲着我来的,他应该是知道了我和段雪的事,我敢肯定他是出于妒忌,或者说仇恨,才拉上段雪垫背。

    ”说到这儿,陶然停顿片刻,“那天发现马忠义脱逃后,我要是一枪崩了他,也许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了。

    ” “后来那些事?你指什么?你的意思是说,如果没有马忠义的指证,就不能给段雪定罪,那段雪就还是自由人,你们就可以继续做情人?”陈晶晶咄咄逼人。

     “至少不会那么快就全国通缉,后来还升级到公安部A级通缉,你们金枫还搞了悬赏。

    这么一来,各级办案机关和办案人员都形成了先入为主的成见,雇凶杀人、跨省作案、女老板谋杀情夫等等,这些标签要多敏感有多敏感,给段雪造成了太大的压力,她不就破罐子破摔了吗?” “难不成她还是好罐子?”陈晶晶更生气了,“什么叫标签?雇凶杀人、跨省作案、女老板谋杀情夫,这难道不是事实?难道没有证据支持?你们三次北上,不就是为了收集这些证据吗?” “问题就在这儿。

    以前我们只有孙冠球一个人的指证,段雪只是有嫌疑,但加上马忠义的交代,按当时的证据标准,就可以认定为证据确凿了。

    而根据新刑诉法疑罪从无的原则,这个案子放到现在来看,证据的认定的确不够严谨。

    尤其是在当时的情况下,段雪根本没有机会给自己申辩,天罗地网已经布下,一旦落网必死无疑。

    为了保命,她只好隐姓埋名东躲西藏,这不是给逼的吗?” “那我问你,她潜逃过程中联系过你吗,你有没有帮过她?”这才是陈晶晶最担心的。

     “你咋想的?我比谁都想在第一时间抓到她,怎么可能去帮她?你别总是把我和她搁一块儿想,我认识的那个女人是崔丽华,我要抓的逃犯是段雪。

    请你耐心听我说下去,没有谁比我更了解‘11·28'案,你还记得吗,段雪始终拒不认罪,她反复说的只有一句话:我恨张云彪,但没想他死。

    ” “那也说明不了什么,我见过枪毙时还喊冤的呢。

    ”话一出口,陈晶晶就后悔了,怎么又跟陶然杠上了?最近她动不动就容易焦躁上火,家里人常常被她这种状态弄得莫名其妙,她自己也莫名其妙。

    该死的更年期。

    意识到这只不过是生理现象,并不代表自已真的生气了,她干脆起身续茶水,以此缓和气氛。

     再次坐回座位,陈晶晶调整好呼吸,用尽可能平和的口气说话:“我当然记得。

    坐了四十多小时火车把段雪从海川押回金枫,这一路都是我给她买盒饭给她打水给她递纸巾,连上厕所都寸步不离。

    在卧铺车厢里,段雪几乎是一言不发,但去厕所的时候,也就是只有我们俩的时候,她确实跟我有过一些交流。

    ” “她说了些什么?”陶然也尽可能把语气放平和。

     “她说,张云彪的腿被打断后,她在医院伺候了一个多月,又陪他去北京安装假肢,陪他做康复训练,前前后后折腾了半年多。

    在那之前,张云彪也被人打过好多次,受了伤从来不去医院,都是她和手下人一起伺候直到他康复。

    ” “这说明了什么?如果她真的想他死,不见得会为他做这些事吧。

    ” “谁知道呢,或许她还爱着他?”陈晶晶有意拿话戳他。

     陶然断然否认:“不可能。

    他们是生意伙伴,互相利用罢了。

    要是像你说的那样,他们早结婚了。

    ” 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 “你别忘了,段雪并不是不想和张云彪结婚,他俩在萝塘和竹泽拼杀出两条托运线路,成为合伙人,结婚更符合他们的利益--肉烂在一口锅里,不用分什么大老板二老板。

    只是因为李大霞死活不肯离,他俩才没结成。

    要是张云彪真的和段雪结了婚,可能就不会有‘11·28'案了。

    可最终张云彪在段雪和家之间选择了家,为了老婆儿子,宁愿放弃段雪。

    段雪该怎么想,她能不恨吗?她是为了和张云彪结婚才跟前夫离的婚,为此还丧失了儿子的抚养权。

    可能正因如此,她才想再要一个孩子,张云彪肯定不会同意,所以……”陈晶晶及时打住,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--你陶然不过让她凑巧碰上了,换个别人也一样。

     本以为陶然会反驳,没想到他叹了口气:“这大概就是我的命。

    一个女人死在我手上,另一个女人被我送进监狱;一个孩子没出世就死了,另一个出生二十多年我都不知道…” 陈晶晶心里揪了一下。

    她为刚才的一番抢白感到不安。

    眼前这个男人背负着不幸的人生,为何还要对他如此苛求呢? “幸好她活下来了。

    ”陈晶晶小声说。

     “是啊,总算是捡了条命。

    若不是怀着身孕,段雪恐怕早就做了鬼。

    ”陶然还在过去的事情上纠结,“你还记得吗,法官宣读判决的时候她情绪非常激动,她说,如果判我无期,其他人都该判死刑。

    ” “当然记得,她是戴着口罩喊的,那会儿正好赶上‘非典',法庭上所有人都戴着口罩。

    即便犯下如此严重的罪行,这女人依然不认为自己是罪有应得。

    ” “其实,她说这话是有意意的。

    ” 段雪落网是当年金枫最轰动的新闻,上了市报的头版。

    金枫全市反响强烈,青莲市场好多老板给公安局送了锦旗。

    为加大宣传力度,陈晶晶奉命写了一个长篇通讯,报道整个案件曲折艰辛的侦破过程。

    在最近的编志工作中,她还找出那篇通讯重温了一下。

    用现在的眼光来看,陶然说的没错,她这篇通讯代表官方态度,字里行间等于给段雪提前定了罪,并且成功地主导了舆论氛围。

    这种氛围自带压力,从公安传导到检察院和法院,公检法三家 对“从重从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