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粉笔春秋(1973年白露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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纸上的"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"被梨汁洇湿,墨迹在舌尖泛起奇异的甜涩。

     开春教室成了育苗室,我们就坐在麻袋上听讲。

    母亲讲《半夜鸡叫》时,会计家的芦花鸡真在窗外打鸣,同学们笑得前仰后合。

    校长端来瓢发芽的土豆当算数教具,母亲教我们辨认芽眼:"每个芽眼都是集体的希望。

    "我偷偷留了个三眼土豆,父亲把它种在窗台的破瓦罐里,说等结薯了给我做陀螺。

     夏日暴雨最怕教室漏雨。

    母亲让我举着搪瓷盆接水,水滴敲打盆底的声音竟和屋檐水形成和鸣。

    父亲连夜送来新刨的杉木板补屋顶,刨花落在我的生字本上,母亲就势教"屋"字的象形写法。

    雨水顺着杉木纹理在黑板淌出蜿蜒的痕,像幅会流动的水墨画。

     秋分那天公社派来放映队,母亲带我们给银幕架写标语。

    父亲用红柳木做了特制支架,我攥着排笔刷标语,石灰水顺着"提高警惕"的撇捺往下淌。

    放《地道战》时我趴在幕布后,看见子弹洞穿的地方透出星星,恍若真的战火点亮了夜空。

     冬至前夜,母亲在煤油灯下糊窗纸。

    我用算盘珠当镇纸,看毛边纸上的"备战备荒"渐渐阴干。

    父亲雕了个带格子的窗棂,说等开春教我认二十四节气。

    寒风掠过新糊的窗纸,发出类似算珠碰撞的脆响,混着母亲批改作业的沙沙声,竟谱成支安眠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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