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秋雨针(1978年霜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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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雨斜着扎进后颈时,月竹正在田埂上扒拉漏收的黄豆。

    她的箬笠被弟弟戳了三个洞,雨丝顺着破口往脊梁里钻,补丁摞补丁的夹袄吸饱了水,坠得她像只缩脖的鹌鹑。

    我的草鞋早被泥浆吞了,脚上套着化肥袋改的"袜子",接缝处磨出血泡,每走一步都像踩着炭火。

     月竹的课本是父亲用卷烟纸订的。

    会计闺女故意把钢笔水泼在封皮上,蓝墨水洇透了"为人民服务"的烫金字。

    月竹蹲在茅檐下舔封皮,舌尖的蓝渍三天没褪,上课时老师说她偷吃桑葚,罚她举着破课本站讲台。

    风掀开浸透的纸页,油墨印的领袖像在雨水里模糊了眉眼。

     公社催缴柴火费,月竹把枕头里的秕谷倒出来充数。

    母亲连夜拆了门帘布缝新枕套,拆下的竹帘骨正好给弟弟做弹弓。

    月竹抱着空枕头睡稻草,半夜老鼠啃她散落的头发,惊醒时发现辫梢沾着老鼠屎,油灯下泛着青白的光。

     霜降后的晒谷场结了层薄冰,月竹提着烘笼来烤红薯。

    烘笼是破瓦罐缠着铁丝,炭火里埋着从牛粪堆扒出的玉米粒。

    会计闺女戴着绒线护耳经过,故意踢翻烘笼,滚烫的炭渣溅在月竹脚背上。

    她不敢哭出声,抓把雪按在燎泡上,冰碴混着脓水在趾缝凝成黄痂。

     月竹的算术本用完了,她在祠堂的梁柱上练字。

    香灰拌井水当墨汁,供桌上的蜡油刮下来捏成笔。

    守祠堂的老汉逮住她时,她正踮脚写"农业现代化",蜡油笔尖在蛀空的木纹上歪歪扭扭。

    老汉的烟袋锅敲在她手背,烫出的水泡正好盖住冻疮。

     公社派下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