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春瘟烙(1979年立春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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偷偷添进从会计家篱笆外摘的野枸杞。

    祖宗牌位前的香灰撒在弟弟的水皴上,却意外止住了溃烂。

    赤脚医生来巡诊时,月竹发现他的药箱底层藏着印红字的玻璃瓶——和她烙裤腿的缝衣针一样闪着冷光。

     立春后的第七场冻雨里,月竹发现赤脚医生的玻璃瓶少了两支。

    药箱底层的红字标签在油灯下泛着幽光,"破伤风抗毒素"的"破"字被指甲抠去半边,剩下"皮伤风"像道溃烂的伤口。

    她攥着偷藏的针剂往家跑,脚底的血泡在冰面踩出淡红的梅印,会计闺女爹的胶鞋声追着梅印碾过来,碾碎的声音像嚼着生黄豆。

     牲口棚漏雨的草料堆成了月竹的藏宝地。

    她把针剂塞进发霉的稻草芯,用弟弟的弹弓打碎顶棚最后一块玻璃。

    碎碴子混着雨水浇在藏药处,会计闺女爹的翻毛皮鞋在玻璃渣前打了滑,摔进粪池时怀里的账本泡成了纸浆。

    月竹蹲在梁上啃冻硬的苇膜,看见账本残页上的红手印在粪水里舒展,像朵朵腐烂的莲花。

     春分祭灶那日,月竹的北斗烙痕开始流脓。

    猪油混着艾草灰结成的痂被体温焐化,黄绿色的脓水渗进裤腿,把焦糊的七星纹泡成靛青色。

    赤脚医生巡诊时盯着她的裤管冷笑,酒精棉球擦过化脓的伤口,棉丝黏在烂肉里像蛛网捕住了萤火虫。

    月竹数着医药箱里的玻璃瓶,发现那支被抠掉标签的针剂换成了褐色的药水。

     抢墒播种的铜锣敲响时,月竹的伤口爬进了蛆虫。

    腐肉成了瘟神的苗床,白蛆在北斗纹里钻出二十八宿的轨迹。

    她撕下祠堂窗纸的红对联搓成线,蘸着香灰酒勒紧大腿根。

    血脉突突跳动的节奏里,她听见赤脚医生在晒谷场跟会计闺女爹分玻璃瓶,铝盖开启的脆响混着烧刀子的辛辣,随风飘进她灼热的耳道。

     清明当夜,月竹的高烧把茅草席烙出人形。

    母亲拆了门帘布浸井水给她降温,粗布纹路印在滚烫的皮肤上,像给瘟神盖的封印符。

    弟弟偷来的玻璃瓶在月光下泛着蓝,针头扎进溃烂的北斗纹时,月竹看见脓血里浮出《赤脚医生手册》的残页——治疗破伤风的章节正被蛆虫啃出星图状的孔洞。

    赤脚医生突然踹门而入,药箱里褐色药水瓶的铝盖叮当作响,月光下像串着人牙的项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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