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 风起暗礁,医坛将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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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滩的夜凉得透骨,王二狗的布鞋底踩在青石板上,每一步都像踩着自己的心跳。

     他背着半筐新鲜的艾草,本想趁着月光明亮多采些,却在路过村尾客栈时,听见两个衙役打扮的人缩在墙角说话,声音比夜风还轻。

     赵老夫子的礼可够厚一个公鸭嗓压着喉咙,吴县尊应了,明日卯时带三班衙役去草棚抓人,说是聚众私教,意图不轨 另一个嘿嘿笑:那老渔翁倒真有两下子,前日我家婆娘心口疼,他扎了两针就不喘了。

     可再神能怎的? 赵先生说他用的是妖术,蛊惑乡民—— 王二狗的艾草筐掉在地上。

     他蹲下身捡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耳朵却竖得像警觉的狗。

     等那两个衙役的脚步声消失在巷尾,他才拔腿往草棚跑,衣摆被江风灌得猎猎响,额角的汗珠子在月光下闪着碎光。

     草棚里还亮着灯。

     程高正借着油灯抄《针经》,墨汁在竹片上洇开,像朵未开的莲花。

     听见急促的脚步声,他抬头正撞见王二狗撞开竹帘,衣襟沾着草屑,眼睛瞪得溜圆:程师兄! 吴县尊要抓先生! 什么?程高手里的笔地断成两截。

     他霍然站起,腰间的针囊撞在桌角,几枚银针落在地上。

     草席上的涪翁正在擦拭青铜针,闻言抬眼,针尾的铜锈在灯影里泛着暗黄。

     他的拇指缓缓摩挲过针身,像在摸一把旧剑的刃:慢慢说。

     王二狗喘得像刚跑完十里山路,把客栈外的对话倒豆子似的倒出来。

     末了喉结动了动:那两个衙役说...说赵元礼告先生妖言惑众,县尊收了礼... 岂有此理!程高一拳砸在桌案上,震得油灯跳了跳,去年腊月,先生用温针灸救了吴县尊的老母,他跪在草棚前连磕三个响头,说大恩不敢忘他的耳尖涨得通红,腰间的针囊随着急促的呼吸晃来晃去。

     涪翁却笑了,笑声像江滩上的老芦苇,带着点沙哑的钝响。

     他拾起地上的银针,在灯前照了照:程高,你当这世道的,比得过户部的官印?他的指节抵着下巴,目光透过竹帘望向江对岸——那里有吴县尊的官衙,飞檐在夜色里像只蹲伏的兽。

     先生,我们...我们跑吧?王二狗突然拽住涪翁的衣袖,我知道后山有个山洞,能藏人! 涪翁低头看他。

     少年的手还带着采药的草香,指腹磨出的薄茧蹭着他的手腕。

     他想起前日这孩子为了给难产的妇人找紫苏,在雨里跑了二十里山路,回来时鞋子都磨破了。

     他伸手揉了揉王二狗的发顶:跑? 医道要是能跑,天禄阁的医典就不会烧了。

     程高忽然挺直了背。

     他望着涪翁眼底跳动的灯影,想起昨日拜师时,先生说医道传承在针,在人,在每一条救回来的命。

     他攥紧了腰间的针囊,声音里带着青涩的坚定:先生,我跟您一起扛。

     涪翁的目光在两个少年脸上转了转,忽然笑出声。

     他把银针收进木匣,匣盖一声扣上:明日卯时,程高去集市设摊义诊,带全了艾草、生姜、川芎。

     王二狗,你把我新制的温经散装二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