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章 入世第一针,风起于青萍之末

关灯
在青石板上冒青烟。

     这、这是毒?程高瞪圆了眼。

     疫毒夹寒湿。

    涪翁抽出针,用帕子擦净,《天回医简》里说过,江泽久涝,腐草化疫,若不截源,三日内必成大灾。

    他转向王二狗,去把村东头的积水沟填了,撒三遍石灰。

     程高,按三拗汤加减,麻黄三钱、桂枝二钱、杏仁研碎,加生姜三片——记着,每家每口都要喝,病轻的喝药汁,病重的药渣敷大椎穴。

     王二狗拔腿就跑,跑两步又回头:那周半仙说要烧屋...... 烧个屁!涪翁抄起药杵敲了敲石桌,把门窗打开通风,艾草在屋里熏半个时辰,比烧屋强百倍!他扫过人群里几个攥着火把的汉子,谁要敢烧房,先问问我这针答不答应。

     汉子们缩了缩脖子,火把地灭了几个。

     接下来三日,草棚成了最热闹的地方。

     程高守着药锅,额前碎发全被蒸汽浸得贴在脸上,手腕挥药铲挥得发酸;王二狗背着药篓挨家挨户送药,鞋帮子磨破了,脚底起了泡,见人就喊趁热喝;涪翁则拎着药囊穿梭在病户之间,赤针在他指缝间翻飞,扎通肺,扎足三里固脾,扎散邪,直扎得满手是汗。

     第三日晌午,吴县令的官轿停在草棚前。

     他掀帘下来时,官服前襟沾了草屑,哪还有前日的矜持:本县今早去了西头村,刘屠户家小子能喝稀粥了,李寡妇家囡囡不抽了......他盯着涪翁发皱的布衫,先生这手防疫,比太医院的《疫疠论》还周全。

     涪翁正给最后一个病童扎针,头也不抬:太医院的书在书架子上,我的法子在泥里。

     吴县令也不恼,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:本县让人去郡城买了新米,还有两坛黄酒——先生莫嫌薄。

    他压低声音,昨日郡里快马传来消息,说邻县也有热症,太守正急得跳脚呢。

     涪翁的手顿了顿。

     他望着远处江面上未散的青雾,突然想起前日给秀秀扎针时,那黑血里隐约浮着些细如发丝的虫。

     当夜,草棚外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。

     涪翁刚给程高讲完针引疫毒的要诀,就听见篱笆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 程高抄起赤针就要冲出去,被涪翁按住手腕:别急。

     来的是个戴斗笠的人,身形瘦小,往门槛上一蹲,从怀里摸出封信:太常属官让我捎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