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 茶(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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里正被我攥得手腕发颤,整个人像筛糠似的抖起来,灰布长衫上的补丁随着动作簌簌作响。

    他惊恐地转动眼珠,飞快地扫视着四周,目光掠过院墙上的青苔、墙角的柴堆,甚至人群中每张麻木的脸,仿佛黑暗里藏着无数择人而噬的恶鬼,正从砖缝里、树影后探出头来。

     嘴唇哆嗦着,牙齿打颤的“咯咯”声在死寂的院子里格外清晰:“是……是聚香楼卖的‘货’……都是些外地来的、无依无靠的姑娘……被胡掌柜……用蒙汗药、迷魂香,各种法子弄来……养在……养在楼后那排锁着的厢房里……” 他咽了口唾沫,喉结滚动得像吞了块石头:“听话的……就按成色论价,卖给村里人当媳妇……不听话的……性子烈的……” 话音突然顿住,他的瞳孔猛地收缩,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恐惧,仿佛眼前炸开了地狱的景象,“不听话的……就……就做成‘女儿红’了!她们……她们就是待采的‘茶叶’啊!” “做成‘女儿红’?”我脑中如同被惊雷劈中,昨日宴席上那暗红的肘子、皮肉下露出的白森森骨节、甜腥的茶香里藏着的铁锈味……无数碎片瞬间拼合,一股腥气猛地冲上喉头,胃里翻江倒海! “对……对……就是……”里正的声音骤然掐断,他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,猛地捂住嘴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
    眼中的惊怖几乎要溢出来,再也不敢看我一眼,像见了勾魂使者似的,突然发力推开人群。

     他跌跌撞撞地狂奔,灰布长衫的下摆扫过地上的尘土,露出的脚踝在石子路上磕得通红,眨眼间就消失在村道拐角,仿佛身后真有厉鬼举着利爪在追。

     我僵在原地,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凝成了冰。

    缓缓地,如同生了锈的机括转动,我转过头,再次看向那洞开的正房门口。

     新娘的尸体还悬在房梁上,随着门外灌入的微风,极其轻微地、诡异地晃动着,像个被线牵着的残破木偶。

    猩红嫁衣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,粗糙的布料上赫然沾着些细碎的深绿色粉末——是茶叶末,和王村长罐子里的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 王村长正指挥着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