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 茶(26)

关灯
片里滚出半枚银簪,簪头刻着的茶花纹早已发黑,边缘沾着点暗红的垢,像极了苏家三姑娘那支被融掉的银簪。

     “放肆!”他猛地拍响惊堂木,木牌震得案上的卷宗哗哗作响,“罪臣温砚,咆哮公堂,拒不认罪!着即判斩立决,秋后问斩!” 天牢的日子过得昏昏沉沉。

    石壁上渗着黏腻的潮气,混着稻草的霉味,总飘着股若有若无的茶香。

     狱卒送饭时脚步匆匆,私下谈论茶香镇,说那里的男人死得差不多了,剩下的都疯了,整日跪在茶田磕头,把刚冒头的茶苗当神佛拜,用额头的血浇灌,说这样能求来宽恕。

     但没人提那些女子,没人说聚香楼的缸,更没人提“女儿红”——仿佛那三个字是烫嘴的烙铁,谁碰谁烂舌头。

     有个老狱卒是我同乡,中秋那天偷偷揣了壶劣酒来。

    他喝得醉醺醺,舌头打了结,话匣子却松了:“……听说茶香镇又开了家新茶坊,掌柜的是个外地来的胖子,出手阔绰,专收十五六岁的姑娘……前几日还往京城送了三车‘新茶’,说是……说是东宫娘娘点名要的,给小皇子补身子……” 我握着酒杯的手猛地收紧,酒液洒在地上,晕开的痕迹像朵残破的茶花。

    原来如此。

    他们不是忘了,是默认了。

     男人死了可以再换,茶田不能荒,“生意”不能停。

    那些浸着血的茶叶,早已成了盘在朝廷骨头上的毒藤,缠得密密麻麻,谁也不敢砍,谁也砍不断——毕竟,藤上结出的“果子”,正被最顶层的人细细品咂,连嘴角的血渍都舔得干干净净。

     问斩那日,秋阳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。

    我跪在刑场中央,望着远处宫墙的琉璃瓦,在阳光下闪着虚假的金光。

    恍惚间,竟想起了茶香镇的雨,绵密的雨丝裹着甜腥的茶香,打湿了苏婉娘的红衣。

     想起她脖颈的裂口,浓绿的汁液淌在茶田里,催开了血红色的花;想起那些女子肚脐里钻出的茶芽,嫩得能掐出水,却沾着洗不掉的血丝。

     刽子手的刀举起来时,风里飘来的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