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借策论谋前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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残月如钩,斜挂檐角,将清冷的光辉筛进破旧的小院,却照不透屋内更深的晦暗。

     沈砚秋静坐在那张唯一的、吱呀作响的木桌前,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腰间那叠粗糙纸页的边缘。

    白日里赵福那嚣张的面孔、踹翻书案那刺耳的碎裂声、以及那句充满戾气的“当心性命”,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,带来一阵阵冰锥刺骨般的寒意。

     这寒意并非源于恐惧,而是一种彻骨的清醒。

    周显在官面上的暂时退让,换来的不是风平浪静,而是赵万春更肆无忌惮、更直指要害的市井手段。

    他们不再试图在规则内压服他,而是要用最直接的方式,让他“消失”,或者至少让他彻底闭嘴,沦为尘埃。

     科举功名被搁置,如同断了他明面上最直接的晋身之阶。

    若不能尽快破局,莫说前程,恐怕性命真将如风中残烛。

    他不能坐以待毙,必须主动出击,而且必须是能一举扭转乾坤的重击。

     油灯如豆,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他微微佝偻的身影,随着火苗的跳跃而晃动,仿佛他此刻纷乱却又极力凝聚的心绪。

    他需要借力,需要一股足够强大、且能与周显乃至赵万春形成制衡的力量。

     他的目光落在桌角那几本略显凌乱的书籍和散乱的手稿上。

    那是原主留下的,关于绍兴府,尤其是山阴、会稽两县民生经济的零散记录和抄录的官府文书。

    原主家境贫寒,却心系民瘼,常在抄书之余,记录下所见所闻的民间疾苦。

     沈砚秋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腰间的格斗术残页上移开,伸手取过那些手稿,就着微弱的灯光,一页页仔细翻阅起来。

     纸张粗糙,墨迹深浅不一,有些字迹甚至因为原主当时的心境激荡而显得潦草。

    但上面记录的内容,却让沈砚秋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,都感到一阵阵心惊。

     “……山阴县李家庄,农户李实,家有薄田五亩,去岁‘火耗’加征至正赋之六成,无力缴纳,田产被乡绅王守业以‘抵债’之名强占,李实携妻女乞讨,幼女冻毙于去岁寒冬……” “……会稽县棉纺户张氏,原有织机三架,因‘羡余’、‘脚钱’等诸般杂捐,年入不抵支出,不得已将织机典与王府管家名下商行,仅得原价三成,张氏夫妇如今沦为该商行雇工,日夜劳作,仅得温饱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