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棋局初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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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躲在一处废弃货栈的角落里挨过了后半夜,身下的干草散发着霉腐的气味,与空气中弥漫的尘埃混合,钻入鼻腔。

    塔顶烈焰的灼热感似乎还烙印在皮肤上,与此刻阴冷的空气形成刺骨的对比。

    我无法入睡,眼皮沉重如铁,思绪却如同被狂风席卷的落叶,纷乱不休。

     朱文奎。

     这个名字,像一把从二十年前射来的弩箭,精准地命中了现在的我。

    沈鹤言这个身份,我扮演了二十年,早已融入骨血。

    我是北镇抚司的镇抚,是让宵小闻风丧胆的锦衣卫,是纪纲手中一把锋利的刀。

    可现在,有人告诉我,这刀,或许从一开始,就握错了主人,甚至,刀锋所指,本就是我的来处。

     那素衣女子的话语,如同鬼魅般在耳边回响。

    “他们要的是彻底抹去‘靖天’这段历史的所有痕迹,以及……所有可能威胁当今皇位正统的‘活证据’。

    比如,你。

    ”活证据……我咀嚼着这三个字,一股荒谬的寒意沿着脊椎爬升。

    我追查“靖难遗孤”,视他们为动摇国本的逆贼,却不知自己可能就是他们口中需要“保护”的、前朝留下的最大余孽。

     而那枚蜡丸,更是将一团乱麻般的谜团,引向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向——陈观。

     礼部左侍郎陈观,陛下眼前的“红人”,掌管天下礼仪典制,他的笔,可以为“靖难”正名,也可以将建文旧事彻底埋葬。

    这样一个人,怎么会身怀建文帝所赐的蟠龙玉佩?是那女子故布疑阵,还是陈观其人,本就戴着厚厚的面具,游走于光与影的刀锋之上? “小心火器。

    ”这意味着明夜陈观府邸的行动,将不再是隐秘的刺杀,而是一场公开的、酷烈的爆炸。

    杀人者,是想将一切炸得粉碎,连同可能存在的秘密,一起埋葬。

    这手法,嚣张,残忍,带着一种清洗一切的决绝。

    这不像“靖难遗孤”的风格,他们更倾向于精准的复仇,如同前几起案件。

    这更像……灭口。

    像一股更强的势力,急于掐断某条线索。

     而东厂,在这其中,又扮演着什么角色?冯太监围塔、灭口面具人,行动之迅速、果决,仿佛早就知道我会去,或者,他们真正的目标,本就是为了阻止我与面具人接触?纪纲默许东厂插手,是迫于上意,还是另有所图? 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、黑暗的棋局,看不清对手,甚至看不清自己这枚棋子,究竟被放在了哪个位置。

    每一步,都可能踏入陷阱,万劫不复。

     天色微明,一丝灰白的光线从货栈破败的窗棂透入,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糜。

    我必须行动,但不能回北镇抚司。

    那里如今是龙潭还是虎穴,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