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章 金鳞岂是池中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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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不恕一行人马不停蹄,几乎是逃离了白驹场。

    那辆来时气派的马车,此刻在颠簸的土路上扬起一片灰蒙蒙的尘土,颇有几分仓皇的意味。

     场署公廨内,凝重的气氛却并未随着孙不恕的离去而消散。

     李振河上前一步,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,却又忧心忡忡:“大人,此番虽暂时逼退了孙不恕,但盐运司那边,只怕不会善罢甘休。

    曾培年丢了如此大的颜面,定会怀恨在心。

    ” 林砚转过身,脸上并无击退强敌的得意,反而是一片沉静如水。

    他走到案前,手指轻轻拂过那厚厚的账册,仿佛在触摸着某种无形的力量。

     “他们自然不会罢休。

    ”林砚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孙不恕不过是一条探路的恶犬,真正的主子还没露面。

    今日我们打了狗,主人迟早要亲自下场。

    ” 他抬眼看向李振河,以及周围那些面带忧色的吏员:“怕吗?” 众人面面相觑,最终,李振河咬了咬牙,拱手道:“大人于白驹场有再造之恩,振河及场署上下,愿追随大人,共渡难关!” “愿追随大人!”其余吏员也齐声应和,声音虽因紧张而略显参差,但眼神中的决心却做不得假。

     林砚微微颔首,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。

    他知道,经过孙不恕这一闹,场署内部的人心,反而被拧得更紧了。

    危机,有时亦是凝聚人心的契机。

     “很好。

    ”林砚沉声道,“敌人不会给我们喘息之机。

    李大使,你立刻着手,将新政推行以来的所有成效——盐产量、质量提升数据、灶户收入增加明细、尤其是盐税入库的精确对比,整理成一份无可辩驳的条陈。

    数据要详实,凭证要齐全,我们要让任何人,哪怕是都察院的御史,都挑不出半分毛病!” “是!卑职立刻去办!”李振河精神一振,领命而去。

     “赵叔,”林砚又看向赵铁鹰,“孙不恕虽走,但我们的眼睛不能闭。

    加派人手,不仅要盯紧淮安府城盐运司的动向,更要留意周边盐场,尤其是那些与周德贵、与旧有窝商利益勾连深厚的场区。

    我怀疑,他们明面上奈何不了我们,暗地里的手段,恐怕就要来了。

    ” 赵铁鹰眼中精光一闪:“少爷放心,苍蝇都飞不进白驹场!我亲自去安排。

    ”他顿了顿,压低声音,“‘听风阁’在淮安府的线,是不是也该动一动了?” 林砚沉吟片刻,摇了摇头:“暂时不必。

    ‘听风阁’是我们的底牌,不宜过早暴露。

    先用我们自己的眼线。

    记住,我要的是风声,是动向,是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蛛丝马迹。

    ” “明白。

    ”赵铁鹰不再多言,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,行动间已恢复了当年那个江湖豪客的利落。

     公廨内只剩下林砚一人。

    他走到窗边,负手而立,远眺着盐场方向。

    夕阳的余晖将天际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,灶户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,三三两两地归家,袅袅炊烟升起,勾勒出一幅安宁的画卷。

     这安宁之下,却潜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。

     林砚的思绪飘远。

    孙不恕的刁难,在他的预料之中。

    但王守哲信中提及的“御史关注”,却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。

    这究竟是王守哲为他争取来的护身符,还是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