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雨打孤臣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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兵寨,访过百户老农、千余士卒才写成的——” “够了!”陈景渊甩袖避开他的手,“你当陛下是你?闲着没事翻兵书?”他瞥了眼屋檐下的沙漏,“某还要去崇政殿议事,不陪你耗了。

    ”说罢拂袖入宫,轿夫们抬起轿子,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辛弃疾的裤脚。

     雨丝斜斜扫过面颊,辛弃疾望着那轿帘重重落下,指节捏得竹简咔嗒作响。

     他想起这三个月来在湖北境内翻山越岭,看兵寨的粮草囤得够不够,问老农的赋税减了几分,夜里在驿站挑灯写策论,墨汁冻成冰渣子,手背上全是裂口子——结果连天子的面都见不着。

     直到暮色漫上宫墙,禁卫换班时悄悄塞给他半块烤红薯,辛弃疾才拖着灌了铅的腿往江楼走。

     那是他在临安的寓所,位于汴河边上,推开窗能看见往来的漕船。

     推开门时,案上的烛火忽明忽暗。

     辛弃疾解下湿衣,抓过酒坛仰头灌了一口,辛辣的酒液烧得喉咙发痛。

     窗外的雨声突然变了,像是千军万马踏过黄河冰面,像是祖父临终前攥着他手腕的手,枯瘦却有力:“坦夫,你父早亡,我教你读兵书、练剑穗,不是要你做个舞文弄墨的酸儒……” “祖父,”他对着虚空喃喃,“孙儿写了策论,可递不进去。

    是不是……是不是负了您的遗愿?” 酒意涌上来,他扶着桌沿要站起来,眼前却闪过一片白光。

     《孙子兵法》的字句在脑海里翻涌,“兵者,诡道也”“攻其无备,出其不意”,竟不是死的文字,倒像是活的——雁门关的山势叠在“地形篇”上,太原城的护城河绕着“行军篇”流,连汴京的城墙都在“九地篇”里显了形,攻守进退,一目了然。

     “这是……”他踉跄着扶住椅背,额角沁出冷汗。

     难道是醉了? 可那些山川舆图分明比他当年在山东见过的更清晰,连太行山脉的缺口都标得清清楚楚——那是金军南下的必经之路! 门帘一掀,带进来一阵湿冷的风。

     范如玉裹着青布蓑衣,竹笠上的水顺着帽檐往下淌,在青砖地上积成小水洼。

     她摘下斗笠,露出被雨水浸得微乱的鬓发,却仍端着个青瓷药罐,热气从罐口冒出来,模糊了她的眉眼:“我在巷口药铺抓了驱寒的药,你且喝一碗——书递不进去,人先病了,那才是真的误事。

    ” 辛弃疾望着她发梢的水珠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