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冷灶重燃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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嗓门,我等立了誓,要守田、守仓、守城! 辛弃疾快步下楼,正撞进范如玉递来的目光。

     她鬓角沾着雪,手里攥着半卷《义仓章程》,袖口还沾着布灰——是方才分冬衣时蹭的。

    今日在铅山,我把府里的积蓄都换成了冬衣。

    她轻声道,那些布摸起来厚实,够挡赣江的风。

     夫人做得好。

    辛弃疾望着人群里攥着冬衣的老人,他们眼里的光比前日更亮,民心稳了,谣言便成了无根的草。

     暮色漫进江楼时,辛弃疾重设了沙盘。

     他解下外袍搭在椅背上,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中衣——正是范如玉方才说的。

     案上的米堆是山,棉线是河,《九边图志》《唐六典·兵志》《宋会要辑稿》摊了半桌,书页间夹着的纸条被风掀起,像振翅的蝶。

     水可载舟,亦可通军......他喃喃念着丘玄清赠卷末的批注,指尖划过沙盘上的赣江。

     忽然,记忆如潮水涌来:漳河故道的淤塞,河北民变时粮道被截的惨状,还有祖父辛赞指着地图说漕运是大军的喉管的模样。

     他抓起一把米,沿着赣江撒向鄱阳湖:这里设码头,藏在芦苇荡里;这里......米粒落在湖口,鄱阳入长江的水口,船过必经,可设暗仓。

    最后一把米撒在江州城外的小港:此处河道狭窄,正适合藏小船——他蘸了墨在沙盘边题字,潜漕三口。

     使君!辛伯撞开房门,额角沁着汗,御史台的使臣过了九江,三日内到江州! 辛弃疾的笔顿在字最后一竖,墨点在纸上晕开,倒像朵小莲花。

     他抬头时眼里有光,那光是二十年前闯金营时的烈,是写《美芹十论》时的灼,此刻更添了几分沉稳:来得正好。

     他转身从书橱暗格里取出三卷纸,最上面一卷是新誊的《御金三策》,墨迹还带着松烟香。

    这卷藏书房暗格。

    他递给辛伯,这卷交夫人收着。

    又把最后一卷塞进封筒,附奏疏一道,快马送临安。

     范如玉接过那卷时,指尖触到封筒上未干的墨迹。

    此次不求采纳。

    辛弃疾望着她,目光像赣江的水,深而有力,只求让天子知道——我辛弃疾,从未停步。

     夜渐深,江楼的窗纸映出两个身影。

     范如玉替他拢了拢旧袍,他对着沙盘调整最后一粒米。

     窗外星河如练,江风卷着细雪掠过檐角,隐约传来更夫的梆子声:天干物燥,小心火烛—— 没有人注意到,御史台的官船正顺江而下。

     船头的灯笼在夜雾里摇晃,像一盏将落未落的星子,正朝着江州方向,缓缓靠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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