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 冰裂前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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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的江风卷着湿冷,扑在江州府衙的朱漆门扉上。

     辛弃疾站在廊下,指尖捏着刚拆封的黄绢诏书,墨迹未干的削职查办即行斩首八个字,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。

     大人,临安来的内官在花厅候着。

    秦猛裹着皮裘进来,哈出的白气凝成细雾,说是要当面宣旨。

     辛弃疾将诏书往袖中一收,目光扫过庭院里那株老梅——前日还缀着星星点点的骨朵,此刻竟被寒风吹得落了满地。

     他想起三日前校场里三百将士的呼喝,想起孙景元跪在地砖上的哭嚎,喉间突然泛起铁锈味。

     这不是胜利的甜,是更浓的腥。

     去花厅。

    他整了整官服,靴底碾过几片残梅,让内官等着。

     花厅里,内官李公公正捧着茶盏吹热气,见辛弃疾进来,忙不迭起身:辛大人,陛下看了您的奏报,龙颜大怒啊!他抖着嗓子念旨,尾音里还带着点讨好的颤,罗璒押解临安,孙景元午时问斩——这可是陛下亲批的二字! 有劳公公。

    辛弃疾拱了拱手,目光落在李公公腰间的金鱼袋上。

     那是得宠近侍的标志,可他知道,这道诏书里的雷霆之怒,未必全因江西军籍案。

     毕竟上个月,王岊在密信里提过,陛下与宰执们为着隆兴和议后的岁币又吵了半宿。

     大人,王学士的信。

    绿芜捧着个泥封的竹筒进来,发间的银簪碰得叮当响。

     辛弃疾拆信的手顿了顿——王岊的字迹他太熟,每笔都像在砚台里浸过三分谨慎。

     章文亮言辛某虽清白,然军中生变,终是失察,欲另遣武臣监军......他轻声念出信尾,指节捏得发白。

     章文亮是参知政事,主和派里的老狐狸,上回在都堂议事,还说过北人不可掌南兵的混账话。

     秦猛。

    他突然抬头,去把赵参军叫来。

     赵阿六抱着一摞军籍册跑进来时,额角还挂着汗:大人,新抄的军籍正册锁在铁柜里,副本...... 不必说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