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周先生的改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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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,寥寥二十字,无一生僻晦涩之语,辞藻亦不华丽,却似一幅水墨晕染的画卷,顷刻间勾勒出春晨醒转时那片刻的慵懒闲适与淡淡怅惘,意境浑然天成,远非时下盛行的那种堆砌典故、徒有其表的咏物诗可比。

     他不由坐直了身子,目光锐利地重新审视眼前少年。

    林砚仍保持着恭谨姿态,眉目低垂,仿佛方才只是无意间念了段不知从何处听来的乡野俚曲,而非一首足可令人回味无穷的佳作。

     “这诗……”周先生的声音不自觉地收紧,带着探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,“你从何处听来?何人所做?” 林砚抬眼,面露恰到好处的“困惑”与“茫然”:“学生也不知……方才先生提及‘春眠’二字,它便自行浮现于脑海。

    许是……病前在哪本杂书闲卷上瞧过?却实在记不真切来源了。

    ”他边说边抬手揉按太阳穴,眉头微蹙,一副竭力回想却徒劳无功、反引头痛的模样。

     周先生凝视他片刻,眼中疑虑未消,却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

    他教书半生,自认遍读诗书,纵览群籍,却从未听闻过此等佳作。

    若真是林砚信口所作,那此子之才情心性,绝非平日表现那般不堪;若真是他人所作,能写出这般浑然天成诗句者,必非寂寂无名之辈,其诗早该传唱开来,自己怎会毫无印象? 他沉吟半晌,终是长长吁出一口气,语气竟不由自主地缓和了许多:“不论其源,此诗……甚好。

    语浅意深,合乎自然之道,非俗手能为。

    ”他顿了顿,看向林砚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下的认真,“你既‘记起’此句,可知其平仄格律?可知其起承转合之妙?” 林砚心中暗松,面上却依旧恭敬甚至带点木讷地回答:“学生愚钝,只觉顺口,并不懂这些规矩。

    ” 若是往日,周先生必拂袖斥其“不思进取,不求甚解”,此刻却罕见地耐下了性子。

    他取过一张宣纸,执笔蘸墨:“既如此,老夫今日便与你分说一二。

    ” 他运笔挥毫,将方才那四句诗一字不差地誊写纸上,继而逐字标注平仄:“且看,‘春’字平声,‘眠’字亦平,起句便需注意粘连之法……”他讲得比平日任何一次都更为细致,目光却不时从纸页上抬起,瞟向林砚,仔细观察着他每一丝细微的反应。

     林砚佯装认真聆听,心思却已飞远。

    他深知在这时代,诗词歌赋乃是文人扬名、结交权贵的“敲门砖”,价值非凡。

    若能偶尔抛出一二“残句”,既显价值,换取些许自由空间,又不至过于扎眼,惹来不必要的麻烦,正是眼下性价比最高的策略。

    至于周先生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