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格物初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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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几日,朱允炆把“病弱皇孙”的戏码演得滴水不漏。

     汤药按时温在银壶里,入口时那股子苦劲儿他皱着眉咽,清淡的米粥小菜也吃得慢条斯理,大部分时辰就斜倚在铺着绒毯的榻上翻书——翻的都是这大明朝的经史子集,书页间还夹着宫人抄录的宫廷轶事。

    他得赶紧把这时代的“语言密码”破解了:说话要绕的弯子、君臣父子的规矩、宫里谁跟谁是一派,这些都得像拆解机械图纸般,摸得通透。

     就连跟人说话,他都提着十二分的小心。

    宫人端来茶水时,他会慢半拍应一声“劳烦了”,学的是原主温吞的调子;母亲吕氏来探病,握着他的手絮叨“要好好养着”,他就垂着眼点头,把眼底的思索藏在睫毛阴影里;太医来诊脉,他会故意咳嗽两声,让脉象显得虚些,听对方叮嘱“忌劳累”时,也乖乖应下。

     属于朱墨的灵魂,正用工程师的严谨,一点点把“朱允炆”这个身份的齿轮卡进正确的位置。

     旁人没察觉太多,只觉得皇太孙静了些。

    以往他偶尔还会跟内侍说笑两句,如今大多时候就坐着看书,连眼神都变了——不再是那种没经历过事的温顺迷茫,倒像藏着团火,亮得专注,却又沉得稳。

    吕氏看了只当是儿子丧父后长了心,愈发疼惜;近侍王钺却总觉得不对,每次跟殿下说话,都觉得那平静的语气里藏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,像块浸了水的铁,看着轻,实则压得人慌。

     转机来的那天,天刚过晌午,殿外的阳光斜斜切进窗棂,在青砖上投了道暖烘烘的光。

     朱允炆正扶着榻沿慢慢踱步,活动活动久坐僵硬的身子。

    目光扫过殿角时,忽然顿住了——那盏水晶莲瓣灯还挂在那儿。

     这灯是前些年西域进贡的,数十片水晶琉璃片磨得透亮,拼出层层叠叠的莲瓣,中心悬着个黄铜灯盏,灌满灯油时点起来,整个殿角都能映得流光溢彩。

    可今儿瞧着,那水晶片蒙着层灰似的,蔫蔫地垂着,连点光亮都没有。

     “那灯怎么不亮?”他停下脚,声音听着像随口一问,目光却没挪开。

     守在旁边的王钺赶紧躬身,手还下意识地搓了搓衣角:“回殿下,前儿奴婢让小的添灯油,谁知点了三次都没亮。

    灯油是新换的,灯捻也挑过,没半点毛病——估摸着是挂久了,里头的机关松了。

    奴婢已经让人记着了,等日后寻着巧匠来修,或是干脆换盏新的,总不能让这物件碍着殿下的眼。

    ” “机关松了?”朱允炆往前挪了两步,离灯更近了些。

    他抬着眼,指尖轻轻碰了碰垂下来的水晶瓣,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过来。

    这灯的结构他扫一眼就明白:无非是水晶片用铜钩挂在灯架上,中间的灯盏靠卡扣固定在横杆上,算不上多复杂的玩意儿。

     心里大概有了数,他转头道:“取下来,我瞧瞧。

    ” 王钺这下慌了,赶紧往前凑了半步,声音都低了些:“殿下,使不得啊!您是万金之躯,这搬搬抬抬的活儿,哪用您沾手?再说这灯沉得很,万一磕着碰着……” “无妨。

    ”朱允炆打断他,语气还是平的,可眼神定在王钺脸上,没半分商量的余地,“让小内侍取下来,放软布上就行。

    ” 王钺瞅着殿下那眼神,知道劝不动了,赶紧转头朝殿外喊:“小李子、小禄子!进来搭把手!” 两个小内侍一溜烟跑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