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污泥中的黄金

关灯
皇城东南角的雨,像老天爷扯断的珠串,连下了四日。

    低洼处的积水漫过青砖,倒映着宫墙的影子晃悠悠碎成涟漪,而这片被朝臣们断言“三月难清”的泽国,此刻却成了昼夜不息的战场。

     “嘿哟!夯起来哟——” 役夫们赤着脚踩在泥里,号子声穿透雨帘。

    朱允炆把湿透的粗布短打往腰间紧了紧,泥浆顺着裤脚往下滴,若不是王钺腰间的绣春刀在雨雾中泛着冷光,谁也想不到这蹲在渠边量尺寸的青年竟是皇太孙。

     “殿下,这‘轮班换歇’怕是行不通。

    ”老石匠周满林拄着錾子直起身,花白的胡须上挂着水珠,“咱匠人干活凭的是气力,哪有做半截歇半截的道理?” 人群里立刻响起附和声。

    朱允炆没急着辩解,抓起一把湿漉漉的夯土在掌心搓开:“周师傅,您砌了四十年石墙,该知道这泥夯得太急会松垮吧?”他指向西边的工段,“昨日李队连干六个时辰,今夜倒了三丈渠壁;反观张队按我说的两班倒,渠壁至今没裂一道缝。

    ” 他弯腰拎起个新改的箩筐,绳索在筐沿挽成结实的活结:“您瞧这绳扣,比原先省三成力气。

    工具顺了,歇够了,活计才能快。

    ”周满林盯着那箩筐看了半晌,终于闷哼一声:“俺听殿下的。

    ” 这五日,朱允炆的身影钉在工地上。

    他让木匠给铁锹加了双层木柄,用石灰和糯米浆混着夯土(这法子比单纯用土结实三倍),更把“依样画瓢”的木模分发给各队——明渠必须宽三尺、深两尺,垫层碎石要铺够五寸厚。

    这些细碎的规矩,起初让工匠们犯嘀咕,可当第三日傍晚,新渠竟排出了半池积水时,所有疑虑都变成了实打实的干劲。

     第五日卯时,鸡叫头遍的光景,雨突然停了。

     最先发现变化的是守夜的小吏,他揉着眼睛冲出窝棚,正撞见朝阳像碎金般穿透云层,洒在褪去浊浪的地面上。

    原本淹没膝盖的积水没了踪影,青石板缝里渗着潮气,却踩不出半分泥泞。

     三条新挖的明渠像银带缠在巷间,渠底碎石铺得平平整整,清水顺着坡度潺潺流向东南角的泄水口。

    被整修过的池塘边,新筑的矮堤泛着石灰的白,把水位稳稳框在池心。

    最让人惊奇的是那几处木制水闸,榫卯咬合得严丝合缝,扳动木杆时竟只发出轻微的“咔嗒”声。

     “这……这是把龙王都赶跑了?”周满林蹲在渠边,用粗糙的手掌一遍遍摩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