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关灯
不仅如此,中华文化的辽阔地域,从地形、地貌到气候、物产,都极为丰富,极多差异。

    永远山重水复,又永远柳暗花明。

    一旦踏入不同的领域,就像来到另外一个世界。

    相比之下,其他古文明的领地,在生态类别上都比较单调。

     让人兴奋的是,中华文化的先祖们对于自己生存的环境体量很有感觉,颇为重视。

    虽然由于当时交通条件的限制,他们每一个个体还不可能抵达很多地方,却一直保持着宏观的视野。

    两千多年前的地理学著作《禹贡》、《山海经》已经表达了对于文化体量的认知,而后来的多数中国文化人,不管置身何等冷僻、狭小的所在,一开口也总是“天下兴亡”、“****”、“三山五岳”,可谓气吞万里。

    这证明,中华文化从起点上就对自己的空间幅度有充分自觉,因此这种空间幅度也就转化成了心理幅度。

     于是,一种根本上的强大形成了。

     我把《山河之书》列于《中华读本》之首,就是要表明中华文化由空间幅度转化成心理幅度的过程。

     在古代,文化的地理体量由边界来定。

    中华文化的巨大体量四周,还拥有让人惊惧的围墙和隔离带。

    一边是地球上最密集、最险峻的高峰和高原,一边是难以穿越的沙漠和针叶林,一边是古代航海技术无法战胜的茫茫大海,这就构成了一种内向的宏伟。

     这种内向的宏伟,让各种互补的生态翻腾、流转、冲撞、互融。

    这边有了灾荒,那边却是丰年;一地有了战乱,可以多方迁徙。

    十年河东十年河西,沧海桑田未有穷尽。

    这种生生不息的运动状态,潜藏着可观的集体能量。

     由地域体量转化为集体能量,其间主体当然是人。

    在古代,缺少可靠的人口统计,但是大家都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规模巨大的民众群体中。

    即便在《诗经》中,也已经可以从字句间感受到浓郁而丰沛的“人气”。

    在这个巨大群体中,几乎所有的人都吃苦耐劳、积极谋生、长年不停。

    加在一起,集体能量无与伦比。

     现代的研究条件,使我们已经有可能为先辈追补一些人口数字了。

     就在这辽阔的土地上,先秦时期,人口就有两千多万;西汉末年,六千万;唐朝,八千万;北宋,破亿;明代万历年间,达到两亿;清代道光年间,达到四亿……这中间,经常也会因战乱而人口锐减,但总的来说,中国一直可被称为“大山大海中的人山人海”。

     正是这一层层的地域体量和人群体量,把长寿的希望许给了中华文化。

     中华文化长寿的第二因:自守自安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