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

关灯
看看吧。

     吕布已踌躇满志地重新披上了铠甲。

     多日屈居囚牢之中,肉食却未少吃,正是需要活动筋骨,与敌军大战一场的时候。

     见张燕着人来将他的画戟送回,吕布提臂一抬,望着面前松一口气的小卒,便是哈哈大笑:“这分量又有何难!要在战场上运转自如,何止要抬得起它!” 他转头向张辽道:“文远且放心,待此战应付过来,向陛下证明了我等的本事,自能将你从囚牢中救出。

    ” 张辽有点不想说话:“……” 刘秉到底是不是陛下,他在如今也无一个真正的定论,只知对方能将黑山军收服至今日这样服帖,又能得温县名门子弟相助,确为龙章凤姿之辈。

     但看吕布这般一头热地“弃暗投明”,被人骗完了身家还要卖力征讨,总觉得像是上了贼船。

     可今时处境之下,张辽也只能说一句话了:“将军此去当心。

    ” 吕布道:“自然,不会再被此等伎俩诓骗了!” 这话,可能不是说给张辽听的。

     “他是说给你听的。

    ”刘秉望着吕布带兵出城的背影,向张燕说道。

     张燕仍是那身精干的打扮,比起披挂负甲的吕布,更像一位山林之中的猎手。

    但面对这份挑衅,他回答的语气也不见有多客气:“那他只会掉进其他陷阱里。

    捕猎的人都知道,抓猎物也得换着手段来。

    ” 刘秉:“……” 这比喻吧,怄气的成分不少,却是话糙理不糙。

     他笑了笑:“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,设置陷阱没多大的用处。

    ” 张燕刚要开口,就听刘秉从容补了一句:“这话不是说给你听的,是在说王匡。

    ” …… 那“河内太守”王匡自重回河内郡地界时,便盘算起了两件事。

     一件,是要巩固自己在河内的地位。

     他的这个太守位置,来自于董卓向士人的妥协,来自于皇帝的诏令,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是名正言顺的。

    但他的前任上司毕竟是何进,而何进的外甥还被董卓废掉了皇帝的位置。

    他非但没有直接了当地表达出对董卓的兴师问罪,反而接下了董卓提议的封官,就很不妥。

     大大不妥! 毕竟,士人气节重于性命,也是一个评判名士的标准。

     但他既已接了这官职,就只能接着干下去。

     要说如何立威,他照本宣科地找到了一个标杆。

     曹操嘛! 这老熟人做洛阳北部尉的时候,一到任上,就造出了十多根五色大棒,悬挂在衙门边上,谁若犯法,就用棒来打,连十常侍的亲戚都没逃过去。

    别管他后来是不是因此开罪人,被调任降职了,就说他这举动过后,士人阶层里是不是对他少了几声“阉竖之后”的称呼,夸他曹操有几分气节? 他也跟着学! 他已吩咐了手下人,一到前方的县城,就潜伏在人群当中,只要发现有人犯罪,就把他们抓进牢房,严加惩戒。

    但他又觉做事不可做绝,不如再加一条,这些人也可以拿出钱财或者物资抵罪,来充实他的军备。

    (1) 谁让这河内地界上,让人头疼的,不止立威一件事。

     他在到任之前就已听说了,黑山贼还驻扎在河内呢,现在已霸占了从温县到野王县的一带,连董卓都拿他们没办法。

     万一他们看王匡这边军械充裕,出兵来劫掠呢? 还是得先对他们增设防备才好! 在设防这件事上,王匡还是很有信心的,不为别的,就为他手底下有五百箭术高超的弓手,都是他在老家泰山县精挑细选出来的。

     黑山贼再如何狡诈又如何? 乱箭之下,能破这城关吗? 他再沿河,驻扎于汲、共二县,前有河流为屏,后有二县互为犄角,更能立足于此,不怕黑山贼来犯。

     待他在河内彻底站稳脚跟…… “一堆没用的花招。

    ” 吕布眯着眼睛,端详着远处的情形,却只得出了这一个结论。

     花里胡哨,这样那样的搞这么多,还不是个不通兵事的所谓“名士”,就差没把最大的破绽摆在他吕布的脸上。

     他既要立威,又要什么两面策应,却无一个合用的副将,唯一能做的,就是自己亲自带人往返于两城之间。

     而他带着的这一队人马,呵。

     “要用来给别人看他的太守架子也就算了,要给我吕布看?” 简直是个笑话。

     陛下又没让他非要单枪匹马作战,以证明自己的武力,而是调拨了三百并州军归还于他。

    这三百人如他一般,此前虽是囚徒,却并未短了吃喝,愿意帮忙协助百姓搬迁入城,协助黑山军中妇孺老幼从太行山中营地接应入河内的,还能多分到两口肉食,此刻仍是精神抖擞的面貌。

     打他一个王匡,简直绰绰有余。

     “报——”一名穿着褐色短打的斥候从远处奔来。

     若不动起来,几乎要与秋日的田野融为一体。

     吕布的眼神顿利,“说。

    ” “王匡从汲县出兵了。

    ” “我们走!”吕布翻身上马。

     囚牢之中被人逼问到险些怀疑自己的窘迫,已再难从他脸上看到,只剩下了一种原野之上捕猎者出动的势在必得。

     奔马如雷鸣,在略有昏沉的天色下震响。

     当王匡的亲随察觉到异样,预备迎敌还击的时候,已经来不及了。

     吕布悍然当先,杀入敌军之中,惊得王匡焦急地拉拽着缰绳,试图控制住狂躁欲退的马匹。

     眼见那不知何等来路的莽夫以一敌三,还接连将他的部从斩落马下,王匡惊得连“我是朝廷命官”都忘记喊了。

    他一边指挥着身边的扈从,试图阻拦住吕布和他身边精锐的脚步,一边已在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。

     吕布眼光一扫,便发觉了那敌军当中的异类,染血的画戟横空一扫,点出了一条道路,“随我擒获此贼!” 王匡吓得魂飞魄散,掉头就撤。

     贼寇汹汹而来,他需得退入城中,才能和敌周旋! 可也就是在他转身跑路的刹那,一支三石弓中发出的利箭穿云破月而来。

     “砰”的一声弦振犹在耳边。

     箭已追上了王匡的亡命逃窜,精准无误地自后方贯穿了他的咽喉。

     吕布冷然的目光望着前方,眼看那道身影滚落下马,只抽搐了两下就没了动静。

     再看周围,那些王匡的士卒已尽数傻了眼,提着兵器不知该进还是该退。

     他不耐烦地皱眉:“还不弃械投降?” 人群之中有片刻的安静。

     但突然之间,又变成了丁零当啷的一阵乱响,是那些刀剑被人匆匆掷地,发出的声音。

     吕布顶了顶牙关,很觉王匡愚蠢。

    “好好做个俘虏,打开两城,或许还能留你一命,怎么就非要找死呢?” 但他这人,杀起上司丁原来尚且没有什么包袱,杀个王匡,更不会有负罪感。

     不仅没有,他还顺手就剁了这家伙的脑袋,拎去那汲、共二县叫门去了。

     当吕布再